胃癌的发生率位居世界常见肿瘤的第4位，其死亡率位居全球癌症死亡率的第2位^[1-3]。尽管目前临床上用于胃癌治疗的手段较多，包括手术，放疗和化疗等，但是，胃癌的治疗效果仍然不尽如人意^[4]。因此，寻找低毒有效的抗肿瘤药物将为胃癌的治疗带来曙光。天然活性产物因其来源广泛，毒性较低的特点引起了科研工作者的关注。目前用于临床癌症治疗的天然活性提取物主要有长春新碱，紫杉醇和喜树碱等^[5-6]。此外，国内外亦有很多天然活性产物治疗肿瘤的文献报道，如红景天苷通过抑制PI3K/Akt/mTOR信号途径诱导人克隆癌细胞的凋亡，通过抑制JAK2-STAT3信号途径抑制肾癌细胞的增殖^[7-8]，二氢杨梅素通过调控p38和ERK信号诱导肝癌细胞凋亡^[9]。

芦荟苷是从植物芦荟中提取的天然蒽醌类化合物^[10]，具有抗炎^[11]、解热保肝、抗氧化^[12]等功效，临床上主要用于消炎和抗氧化等方面的治疗。近年来，很多研究证明，芦荟苷亦具有抗癌潜力，对肺癌^[13]、结肠直肠癌^[14]、和乳腺癌^[15]的研究发现，芦荟苷能够抑制癌细胞的增殖并诱导其凋亡。然而，芦荟苷在胃癌细胞增殖和凋亡中的作用及内在的分子机制尚不完全明确。

细胞外信号调节蛋白激酶（ERK）、c-Jun氨基末端激酶（JNK）和p38 MAPK，作为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家族（MAPKs）的3个成员，被证明参与调节细胞的多种生命活动如凋亡、增殖和迁移等^[16-17]。已有的研究表明，MAPKs通路的异常激活与多种肿瘤细胞的增殖、凋亡密切相关^[18]。因此MAPKs通路可能作为肿瘤治疗的潜在靶点^[19]。同样值得注意的是，MAPKs通路的异常激活也与胃癌细胞的异常增殖有关^[19]，因此，在本研究中，我们的主要目的旨在探究芦荟苷能否通过调控MAPKs信号途径，发挥诱导胃癌细胞凋亡的作用。

本研究以分化程度不同的人胃癌细胞HGC-27（未分化）和MKN-28（中度分化）为研究对象，证明了芦荟苷对胃癌细胞凋亡的诱导作用，并且发现芦荟苷能够通过调控MAPKs信号通路诱导胃癌细胞的凋亡。该研究为胃癌的临床治疗提供了新思路和理论依据，亦为芦荟苷的临床抗肿瘤应用提供了实验支撑。

HGC-27和MNK-28细胞（赛库生物）；芦荟苷（纯度≥97 %，阿拉丁生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SP600125，SB203580和U0126（selleck）；胎牛血清和1640培养基（Gibco）；兔单克隆抗体：PARP，pro-caspase 3，p-p38 MAPKs，p38 MAPKs，p-ERK，ERK，p-JNK，JNK，β- actin（CST）；DAPI（Sigma）；AnnexinⅤ-FITC/PI双染试剂盒及CCK-8试剂盒（凯基）；细胞裂解液（碧云天）。流式细胞仪（BD）。

MKN-28细胞用含10%胎牛血清，100 U/mL青霉素，100 μg/mL链霉素的1640培养基，HGC-27细胞用含10%胎牛血清，10%NEAA，100 U/mL青霉素，100 μg/mL链霉素的1640培养基，置于37 ℃，5% CO₂的细胞培养箱中培养。实验用细胞均为对数生长期。

将MKN-28和HGC-27细胞提前接种于96孔细胞培养板，2×10⁴/孔，细胞贴壁后，去除培养液，分别设置空白组，对照组和芦荟苷浓度梯度处理组（100, 200, 400 μg/mL），每组3个复孔。培养24 h后弃掉培液，每孔加入含CCK-8试剂10 μL的1640完全培养基100 μL。在二氧化碳培养箱中继续培养4 h，用全波段酶标仪（Thermo）在450 nm波长处检测各组细胞的吸光度（A），数据以均数±标准差表示。细胞存活率=（A实验组－A调零孔）（/ A空白对照组－A调零孔）×100%。

胃癌细胞HGC-27和MKN-28接种于12孔细胞培养板，次日用不同浓度的芦荟苷（100, 200, 400 μg/mL）分别刺激细胞24 h，同时设置空白对照组。弃去细胞培养基，PBS洗涤细胞1次，4%多聚甲醛室温固定细胞20 min，PBS洗涤细胞后，加入DAPI室温避光染色3 min，PBS洗涤后于荧光倒置显微镜下观察细胞核形态并拍照（Olympus）。

将MKN-28和HGC-27细胞提前接种于12孔细胞培养板，密度为2×10⁵/孔。细胞处理同1.4，处理后的胃癌细胞用PBS洗涤1次，然后胰酶消化。离心收集细胞后，PBS洗涤2次，每组细胞加入500 μL bind buffer重悬细胞，制备成单细胞悬液，然后分别加入AnnexinⅤ和PI各5μL，避光染色，最后流式细胞仪检测各组细胞凋亡率。

胃癌细胞处理同1.4，各组细胞处理后，弃去细胞培养基，预冷的PBS洗涤1次，加入含蛋白酶抑制剂的细胞裂解液冰上裂解细胞30 min，期间不断摇晃细胞培养板，使其充分裂解。收集细胞裂解液，12 500 r/min，4 ℃离心10 min，收集上清，加入2×loading buffer混匀，煮沸10 min。蛋白定量后，取等量蛋白样品上样进行SDS-PAGE（12%）。电泳后的蛋白样品转移至硝酸纤维素膜上（PALL，美国），5%脱脂奶粉室温封闭1 h，TBST洗涤3次后，加入相应一抗4 ℃摇床孵育过夜。TBST洗膜3次，加入荧光二抗室温避光孵育2 h，最后用LI-COR双色红外激光成像系统扫膜，并用image J分析实验结果。

实验数据均以均数±标准差表示，Graph Pad Prism6软件分析实验结果，统计分析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P < 0.05表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芦荟苷浓度在100~400 μg/mL范围内，能够显著抑制细胞的存活，其抑制效应表现出浓度依赖性（图 1）。根据该实验结果，选取100、200、400 μg/mL的芦荟苷用于后续实验研究。

图 1(Figure 1)

图 1 芦荟苷对MKN-28和HGC-27细胞存活率的影响 Figure 1 Effects of aloin on viability of MKN-28 and HGC-27 cells (Mean±SD, n=3), *P < 0.05, **P < 0.01 vs control.

空白对照组细胞核形态正常（椭圆形，大小均一，染色均匀蓝染）；不同浓度的芦荟苷处理24 h后，细胞核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凋亡表现，如细胞核大小不一，核浓缩，核碎裂，染色增强，表现为高亮蓝色，且凋亡程度呈现出明显的浓度依赖性（图 2）。流式细胞仪检测细胞凋亡率发现，对照组MKN-28和HGC-27细胞的凋亡率相对较低，分别为11.92%和2.86%。然而不同浓度芦荟苷处理的MKN-28和HGC-27细胞，其凋亡率明显升高，MKN-28细胞的凋亡率分别为16.42%，24.41%和31.06%。HGC-27细胞的凋亡率为5.37%，7.58%和30.59%，凋亡程度呈现出一定的浓度依赖性（图 3）。WB检测凋亡相关蛋白同样显示，芦荟苷作用于两种胃癌细胞24 h后，PARP切割显著增多，pro-caspase3的表达明显降低（图 4）。

图 2(Figure 2)

图 2 芦荟苷对MKN-28和HGC-27细胞核形态的影响 Figure 2 Effects of aloin on nuclear morphology of MKN-28 and HGC-27 cells (Original magnification: ×100).

图 3(Figure 3)

图 3 芦荟苷对MKN-28和HGC-27细胞凋亡率的影响 Figure 3 Effects of aloin on apoptotic rate of MKN-28 and HGC-27 cells.

图 4(Figure 4)

图 4 芦荟苷对MKN-28和HGC-27细胞凋亡相关蛋白的影响 Figure 4 Effects of aloin on expression of apoptosis-related proteins in MKN-28 cells (A) and HGC-27 cells (B). *P < 0.05, **P < 0.01 vs control.

芦荟苷处理组与对照组相比，两种细胞内p-ERK的相对表达水平明显下降，然而p-p38和p-JNK的相对表达水平却显著升高，变化程度亦呈现出浓度依赖性（图 5）。

图 5(Figure 5)

图 5 芦荟苷对MKN-28和HGC-27细胞中MAPKs信号通路的影响 Figure 5 Effects of aloin on activation of MAPKs signaling pathway in MKN-28 cells (A) and HGC-27 cells (B).*P < 0.05, **P < 0.01 vs control.

胃癌细胞分别用p38, JNK和ERK的特异性抑制剂SB203580，SP600125和U0126单独处理细胞1 h或抑制剂预处理细胞1 h，然后用芦荟苷刺激24 h。结果表明，SB203580和SP600125能够减弱芦荟苷对p38，JNK磷酸化的激活，U0126则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芦荟苷对ERK磷酸化的抑制作用（图 6）。抑制ERK信号的激活，能够一定程度上增强芦荟苷诱导的胃癌细胞凋亡；而p38和JNK的信号途径的抑制，部分逆转了芦荟苷引发的细胞凋亡（图 7）。

图 6(Figure 6)

图 6 特异性抑制剂对p38, JNK和ERK信号途径活化的影响 Figure 6 Effects of specific inhibitors on the activation of MAPKs signaling pathway in MKN-28 cells (A) and HGC-27 cells (B). *P < 0.05, **P < 0.01 vs control; #P < 0.05, ##P < 0.01 vs ALO. ALO: Aloin.

图 7(Figure 7)

图 7 MAPKs信号途径抑制剂对芦荟苷诱导胃癌细胞凋亡的影响 Figure 7 Effects of specific inhibitor of MAPKs signaling pathway on aloin-induced apoptosis in gastric cancer cells.

芦荟苷在临床主要用于抗炎和抗氧化等方面的治疗，近年来亦有芦荟苷抗肿瘤作用的报道^[20-21]。已有的研究发现，不同浓度的芦荟苷处理胃癌细胞后，DAPI染色结果显示，在两种分化程度不同的胃癌细胞中，芦荟苷均能不同程度的诱导细胞核呈现出典型的凋亡形态改变，如核大小不一，核浓缩及核碎裂现象。流式细胞仪分析胃癌细胞的凋亡率发现，芦荟苷作用HGC-27和MKN-28细胞后，胃癌细胞的凋亡率均有不同程度的增加。PARP和caspase3被认为是与细胞凋亡密切相关的蛋白质，凋亡细胞中，PARP的切割明显增强，而pro-caspase3的表达亦因切割而下降^{[9, 22]}。我们的WB结果也证明，芦荟苷能够明显诱导PARP切割，减低pro-caspase3的表达，尤其以400 μg/mL芦荟苷处理组变化最为显著。研究表明，JNK和p38的激活主要发挥凋亡诱导作用^[23]。相反，ERK的激活在细胞增殖和分化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被认为是细胞存活调节子^[24]。而且，亦有天然活性产物通过调控MAPKs信号通路发挥抗肿瘤作用的文献报道^[25-26]。使用特异性抑制剂U0126，SP600125和SB203580分别抑制ERK，JNK和P38的活化，也证明MAPKs信号通路参与了肿瘤细胞凋亡的调控过程^[27]。在本研究中，我们也发现，芦荟苷处理后，MKN-28和HGC-27细胞中ERK的磷酸化水平被明显抑制，而p38和JNK的磷酸化水平则显著增强，且三者的磷酸化水平改变均与芦荟苷的用药浓度正相关。为了证明MAPKs信号途径确实参与了芦荟苷对胃癌细胞凋亡的影响，我们用p38，JNK和ERK的抑制剂阻断MAPKs信号途径的活化，DAPI染色实验检测胃癌细胞凋亡的变化。结果表明，阻断p38和JNK的磷酸化，能够部分逆转芦荟苷诱导的胃癌细胞凋亡；ERK信号途径阻断，对芦荟苷诱导的胃癌细胞凋亡呈现出一定的增强作用。总之，本研究显示，芦荟苷通过抑制ERK，诱导p38和JNK信号途径的激活，促进胃癌细胞的凋亡。

肿瘤微环境中，反应活性氧（ROS）和炎症因子的积累，能够诱导癌细胞的增殖和转移等恶性表型，说明氧化应激和炎症因子在肿瘤的发展中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28-29]。我们已有的实验结果也证明，在RAW264.7细胞中，芦荟苷能够抑制LPS诱导的ROS产生，进而调控其介导的JAK-STATs信号途径，抑制LPS诱导的炎症因子释放（文章已接收）。在胃癌细胞中，芦荟苷能否影响胞内ROS的含量，通过调控ROS介导的MAPKs信号分子发挥诱导胃癌细胞凋亡的作用呢？芦荟苷能否通过影响MAPKs信号通路或其它信号途径，调控胃癌细胞中炎症因子的释放，进而影响胃癌细胞的增殖和转移呢？以上问题将是我们下一步工作的重心。

综上所述，我们的研究表明，芦荟苷可以通过调控MAPKs信号途径诱导MKN-28和HGC-27胃癌细胞的凋亡。该研究将为芦荟苷在胃癌临床治疗中的应用提供实验依据。然而，芦荟苷是否可以作为一种有效的辅助手段用于胃癌患者的治疗还有待更加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