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淋巴细胞活化因子（BAFF）属肿瘤坏死因子超家族成员，对B细胞的增殖、分化及生存起重要作用^[1]。BAFF水平异常影响产生自身抗体B细胞的存活信号通路，从而诱发疾病^[2]。BAFF与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关系非常密切。已有研究证实，BAFF在系统性红斑狼疮、类风湿关节炎、干燥综合征、重症肌无力等自身免疫疾病的发病中扮演重要角色。BAFF在多发性硬化（MS）中的作用也逐渐引起学者的重视。未经治疗的MS患者，外周血清BAFF水平与健康正常人无差异，经干扰素-β（IFN-β）治疗的MS患者外周血清中BAFF水平明显升高^[3]。BAFF受体表达缺陷的MS动物模型实验性自身免疫性脑脊髓炎（EAE），BAFF水平增高，病情加重，提示BAFF可能通过其受体通路参与了MS的发病过程^[4]。Zhou等^[5]进一步研究发现，BAFF影响Th17细胞的生成，BAFF的拮抗剂有可能成为治疗MS的有效手段。

BAFF在NMO发病中的作用目前还不完全清楚。本研究将探讨NMO患者血清及脑脊液中BAFF的表达情况，明确BAFF能否作为一种生物标记物，以鉴别NMO和MS。同时结合扩展残疾评分（EDSS）和水通道蛋白4（AQP4）抗体滴度，判定BAFF在推测NMO疾病的活动性中可能起到的作用。

收集2012年4月~2013年10月就诊于解放军总医院门诊及住院部的NMO和MS患者的临床资料，所有患者均为急性复发期，临床类型为复发-缓解型（急性复发期定义：患者出现新的神经缺损症状体征，持续时间至少24 h或以上，EDSS评分增加≥1分）。其中NMO患者44例，符合2006年修订的NMO诊断标准；MS患者38例，符合2010年的Mcdonald诊断标准。对照组血清标本来自体检中心健康正常人，共30例；对照组脑脊液标本来自同期住院的非炎性神经系统疾病住院患者共15例（其中运动神经元病9例，偏头痛4例，低颅压综合征2例）。所有研究对象6个月内均未服用任何影响免疫功能的药物（如肾上腺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或其他免疫调节剂等）。NMO和MS患者在急性复发期1周内，应用大剂量皮质类固醇激素治疗前采集血清及脑脊液标本。

所有受试对象在征得知情同意后，抽取晨起空腹静脉血2管，每管4 ml，置EDTA抗凝管中，其中一份静脉血在室温条件下以3000 r/min离心15 min，取上清，置于EP管中-80 ℃冰箱保存备用。另一份送检AQP4抗体滴度。签署腰椎穿刺知情同意书后，留取脑脊液4 ml，置于EP管中-80 ℃冰箱保存备用。所有标本统一进行检测。

RT-6000酶标分析仪（中国深圳雷杜生命科学股份有限公司）；人BAFF/BLyS/ TNFSF13B/ELISA试剂盒（美国R & D Systems）。

登记所有研究对象的性别、年龄、病程、用药史、复发次数和EDSS评分等项目。其中EDSS评分由两名神经科医生来完成。

患者的一份血清送至德国柏林医学诊断检验中心，采用细胞间接免疫荧光法检测血清AQP4抗体滴度^[6]。

采用ELISA方法进行检测，按试剂盒说明书进行。

应用SPSS15.0软件完成。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表示，各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BAFF水平与EDSS评分，BAFF水平与AQP4抗体滴度之间的相关性，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以P < 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NMO患者44例，其中女性33例，男性11例，平均发病年龄35.0±10.2岁（12~64岁），平均病程15.6±10.3年，平均复发次数4.0±1.8次，平均EDSS评分4.1±2.0，AQP4-Ab阳性率为72.7%（32/44）；MS患者38例，其中女性29例，男性9例，平均发病年龄37.2±11.7岁（14~70岁），平均病程17.8±12.3年，平均复发次数3.2±2.1次，EDSS评分2.6±1.5，AQP4-Ab阳性率为0%（0/38）；对照组A（采集血清标本）30例，其中女性23例，男性7例，平均年龄39.0±6.2岁；对照组B（采集脑脊液标本）15例，其中女性11例，男性4例，平均年龄36.1±6.5岁。各组间在性别、年龄方面无统计学差异。

NMO组血清BAFF平均水平为250.2±126.9 pg/ml，MS组血清BAFF平均水平为249.6±130.7 pg/ml，对照组血清BAFF平均水平为222.9±126.1 pg/ml，3组间两两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与对照组（脑脊液BAFF平均水平为141.4±76.2 pg/ml）比较，NMO组和MS组脑脊液BAFF水平（分别为525.8±230.0 pg/ml和298.4±141.9 pg/ml）明显升高，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1）；与MS组比较，NMO组脑脊液BAFF水平明显升高，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1）。

NMO组、MS组脑脊液中BAFF水平均与EDSS评分存在相关性，EDSS评分越高，其脑脊液中BAFF水平越高（图 1、2）。

图 1(Figure 1)

图 1 NMO组脑脊液中BAFF水平与EDSS评分的关系 Figure 1 Relationship between CSF BAFF levels and EDSS scores in NMO group.

图 2(Figure 2)

图 2 MS组脑脊液中BAFF水平与EDSS评分的关系 Figure 2 Relationship between CSF BAFF levels and EDSS scores in MS group.

44例NMO患者中，AQP4-Ab阳性者共有32例。NMO组EDSS评分与血清AQP4-Ab滴度不具有相关性（图 3），脑脊液BAFF水平与血清AQP4-Ab滴度也不具有相关性（图 4）。

图 3(Figure 3)

图 3 NMO组EDSS评分与AQP4-Ab滴度的关系 Figure 3 Relationship between EDSS scores and AQP4-Ab titer in NMO group.

图 4(Figure 4)

图 4 NMO组脑脊液中BAFF水平与AQP4-Ab滴度的关系 Figure 4 Relationship between CSF BAFF level and AQP4-Ab titer in NMO group.

在一些系统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系统性红斑狼疮和类风湿关节炎，血清中BAFF水平明显增高^[7-8]，而在一些器官特异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如胆汁性肝硬变和自身免疫性糖尿病，并未发现血清中BAFF水平表达异常^[9-10]。NMO、MS作为仅累及CNS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我们推测其BAFF的表达可能与器官特异性自身免疫疾病类似。本研究结果验证了我们的假设，NMO组、MS组血清BAFF的水平与健康正常人比较未发现差异，血清BAFF水平尚不能作为NMO和MS鉴别诊断的生物标记物。但是，有学者发现，应用IFN-β或醋酸格拉替雷治疗的MS患者，血清BAFF水平明显升高，是监测MS患者药物治疗反应的有效指标之一^[11]。Nakashima等^[12]发现，应用针对B细胞表面CD20标记的利妥昔单抗治疗NMO的最初两周，患者会出现一过性的病情加重，其原因是血清中BAFF水平升高，介导了AQP4抗体滴度的一过性升高。IFN-β和醋酸格拉替雷是治疗MS的两种重要药物，但若应用于NMO患者，可能疗效甚微，甚至会使患者病情恶化，其原因可能与血清BAFF表达水平上调，B细胞活化，导致抗体介导的自身免疫反应增强有关。对于接受药物治疗的NMO和MS患者，血清BAFF不仅可以监测治疗反应，有时可能是二者鉴别诊断的有效生物标记物。

本研究同时发现，NMO组、MS组脑脊液中BAFF水平较对照组明显升高，并且NMO组脑脊液中BAFF水平较MS组升高更加明显。此结果与国外一项研究报道一致，一小样本（n=8）白种人群NMO患者，脑脊液中BAFF表达水平明显升高^[13]。NMO是一种星形胶质细胞疾病，其星形胶质细胞损伤比髓鞘脱失更加严重。星形胶质细胞作为一种抗原呈递细胞，在激活或损伤后，分泌多种细胞因子，从而触发免疫反应^[14]。在CNS，BAFF主要由星形胶质细胞产生，推测NMO组脑脊液中BAFF水平升高与星形胶质细胞的激活或损伤有关。BAFF水平升高，影响B细胞的存活、分化，进一步使B细胞产生的自身抗体AQP4抗体上调，从而促发NMO的病理生理过程。通过对血清细胞因子进行研究，有学者发现，NMO患者较MS患者的炎性反应及抗炎症反应过程更为剧烈^[15]。这点也可解释NMO组患者脑脊液中BAFF水平为何较MS组患者更为升高。星形胶质细胞-BAFF-B细胞-AQP4抗体环路可能是参与NMO发病的重要机制之一。

本研究还发现，NMO和MS急性复发期，脑脊液中BAFF水平与EDSS评分存在相关性，说明脑脊液中BAFF水平可作为推测NMO和MS疾病严重程度的一项重要生物标记物。AQP4抗体滴度可能与NMO疾病活动性具有一定相关性。NMO急性复发期AQP4抗体滴度升高，缓解期AQP4抗体滴度下降^[16]。但此方面的研究结论不尽一致。本研究结果与Hinson等^[17]报道一致，未发现AQP4抗体滴度与EDSS评分具有相关性，也未发现AQP4抗体滴度与脑脊液中BAFF水平具有相关性。可能与采用的AQP4抗体滴度的测定方法、研究的样本量等因素有关。同时，AQP4抗体滴度升高，并不一定预示着急性复发，急性复发期的NMO患者，也并不一定都存在AQP4抗体滴度的升高^[18]。

利妥昔单抗对预防NMO复发具有一定的疗效。但是，利妥昔单抗治疗自身免疫性疾病时，患者往往出现血清BAFF水平升高^[12]。当治疗停止时，体内新生的不成熟细胞在高水平BAFF环境下，可能会触发新的自身免疫过程而加重病情。BAFF有3种受体：TACI、BCMA和BAFF R受体。在许多B细胞亚群表面BAFF受体与CD20表达有重叠，但对于浆细胞，表面只表达BCMA而无CD20。因此若能以BAFF受体为治疗靶点，效果可能会优于利妥昔单抗。鉴于NMO患者脑脊液中BAFF水平明显增高，血清BAFF水平与对照组表达无差异，进一步研究可透过血脑屏障的BAFF拮抗剂，可能会成为治疗NMO的新方法。

综上所述，NMO患者脑脊液中BAFF水平明显升高，且与EDSS评分具有相关性，脑脊液中BAFF水平可作为NMO与MS鉴别诊断、判定病情严重程度的生物标记物之一。我们应进一步开展免疫学研究，探讨星形胶质细胞-BAFF-B细胞-AQP4-Ab环路在NMO发病机制中的作用，并以BAFF及其受体为治疗靶点，可能会为NMO的治疗提供新的手段。